我和何合打算将事情交给当事人的范琴自己决定。而我和她的恋爱咨询，则继续保留下去，即使不是为了追到范琴，起码也能帮一下她。
不继续恋爱咨询的话，我会很失落的，当然并不只是因为范琴的事，还因为我喜欢的是何合。我这么跟自己说。
可是，如果范琴选择跟许维上和好的话，那我还用什么理由来跟何合进行恋爱咨询呢？
这个谎，该怎么圆下去？
手机响了一声。
我拿起手机，打开刚才收到的信息。
“卡拉ok的时间，地点？”
是范琴发过来的。
范琴，原本和我是两个世界、完全没有交集的人，可是因为我在向何合表白的时候口胡，结果闯进了我的世界，不对，是我闯进了她的世界。她原本在自己筑造的隔离层里面，孤独清高地存在着，结果我的出现，试着接近她，试着帮助她，以为自己会了解她，能够改变她，自顾自地憧憬，自顾自地插手，然后现在又自顾自地幻想破灭。这么说来，我还真是够差劲的，既欺骗了何合，又欺骗了范琴，连自己都骗了。
下午的时候也有和何合说了到时候唱卡拉ok的事，也决定了时间和地点。
所以我回复范琴信息。
“周日下午，一点半，校门口右转的车站前那间卡拉ok。”
“周日下午是指十五号？”
“嗯。”
我回复一个字。不知道为什么她要特意确认十五号这一点，这个有什么问题吗？
等了半个钟都不见她回我信息，估计是已经了解了吧。
我这么想着，把手机放到一边，开始做作业。
可是作业做到一半，手机却又响起来了。
又是范琴，这次竟然打电话给我了。
“喂。”你竟然打电话给我。如果是平时的话，我估计就会把这句话说出口了。
“能稍微陪我一下吗？现在。”和平时的犀利尖锐不一样，她的声音经过电磁波的过滤，变得格外柔软，像猫在撒娇一样。
等等，陪你一下？！怎么回事？现在可是晚上八点钟了啊喂！
“欸？”
她竟然说一句在泽府酒店前的公交站等我就挂了。
我来到约定的地方的时候，范琴已经在坐在那里等我了，看样子还已经等了挺久了，在那里无聊地踢着腿。
她上身穿着中袖的白色高领衬衣，下身则是黑色热裤配黑色的连裤袜，脚上蹬着一双红色的高跟短靴。
因为是第一次见到范琴的便服，感觉和穿着制服完全不一样，冲击实在太大，所以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，眼睛一直停留在她那双裹在黑色裤袜里的修长纤细充满魅力的腿，移不开视线了。
“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啊？变态！”完全没有在意我视线的范琴，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地讽刺了我。
看来她是习惯被人这么看着的了。我想。
“然后呢？你叫我出来是要干什么？”
她拨了一下长长的栗色头发，说：“怎么？因为我这样的美女邀请你出来，所以想入非非了？感到不安了？真是易懂的蝼蚁呢！”
“我回去了。”说完转身。
“等等，等一下！”她慌慌张张地抓住我的衣袖，“真是的，平时你的受虐倾向哪里去了？”
我还想说你平时的冰冷哪里去了？觉醒变成傲娇了？不对，好像是女王属性，欸，那不是一直都这样吗？
“所以说啊，现在已经八点多了，我们在路边磨磨蹭蹭的，被不认识的人看见了误会了怎么办？”
我回过头来看着她，这才发现她原来脸红红的，刚才在过亮的路灯下竟然没有发现。
“你竟然担心会被人误会，明明和何合都这样挽着手，那么亲密！”
说着，拽过我的手，用自己的双手使劲卡住，生怕我会抽出来。
“都说那个，那是误会啦……”
“误会什么的，我也不介意！我被误会得还少吗！”
她把头栽进我的胸口，扯开喉咙似的大喊了一句，肩膀还在发抖着。
“你今晚怎么怪怪的……”话还没说完，我就从她身上闻到一股很浓的酒精气味，和她身上的香气混合起来，倒也并没有那么难闻。
“难道你喝醉了？”我推了推她的肩膀。
“我怎么会喝醉？我可是很好酒量的！”刚开始还很大声，可是慢慢地又低下去了，“单是喝酒的话，我怎么会喝醉……”
她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，似乎已经带着哭腔。
我记起下午何合说的，范琴是因为喝醉了才会失身的。
那她现在是因为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才会这么失落吗？
她的头抵住我的胸口，静静地呼吸着，没有真的啜泣起来，也没有接着说下一句话。
睡着了吗？
我应该把她扶到公交站的座椅上坐着吧，坐下来再慢慢想接下来该怎么办。
我正打算那么做，可是她似乎意识到我下一步的动作，抓住我的双手。
“我说啊，钟楠。”
她抬起头，眼睛里面挂着液体，却带着奇怪的微笑，喊着我的名字。
“怎么了？”
相对于处乱不惊的她，我反而变得不知所措，只好定在那等待她的回答。
“抱我。”
就这么说了两个字，却先把双手跨过我的肩膀，环绕着我的脖子，抱紧我。
“哈？喂，你这是干什么啊……”
我在她身后一副举手投降的姿势，不知道该把手放到哪里去。
“你不愿意？”
她抬起脸，瞪着我，脸比刚才还要红。
“啊，不，不是那个问题……”
这么一个美人说要我抱住她，如果我说不愿意，肯定会被人鄙视的。但是我说愿意的话，还会被人仇视的。
“那就是愿意啦。”她眯起眼睛，笑了，“我蹭我蹭……”
她像奇怪的小猫蹭着主人一样，在我的脸上来回摩擦着，让我感觉怪痒的。
“刺刺的……”一边蹭着我的脸，一边发出妩媚的声音。等等，刺刺的？我明明有刮胡子才出门的啊……
“喂，别这样，被人看见怎么办……”
我被她这么蹭着，开始有点没办法思考了。你会用鄙视的眼光看着我？你来试试啊！
她停了下来，不再摩擦我的脸了。
“你怕被人看见吗？”
“不是我怕不怕的问题……”
“究竟是怎样啊！”
她鼓起腮帮，努着嘴，瞪着我。
“啊，不，那个……”
被她这么撒娇般地瞪着，我透不过气。
“你给我说清楚啊！”
她再次把脸扑到我的肩膀上。
“你这醉猫，究竟喝了多少啊……”
我试着推开她。但是她并没有松开搂着我的手，她的鼻息就这样，不停地在我的耳朵边，给我的血液加热。
“你知道，十五号是什么日子吗？”
十五号不就是周日吗？去唱卡拉ok的日子。
我很想这么回她，但是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，即使是喝醉了的范琴，也肯定不会问的吧？
“什么日子？”
“三年前的那天，我第一次喝酒，结果喝醉了，醉得不省人事。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，我才发现，我被……”
她没有说下去，刚才还好像神志不清的她突然在我肩膀上啜泣了起来。
“别说了。”我轻轻说了句。
我不想听到那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。
她把我搂得更紧了。
“我一直想要把那段记忆尘封起来，一直在想办法忘掉那种阴影。我失去了很多东西，被最好的朋友背叛，被讨厌，被孤立，我不介意，我不怨谁，这都是我不自我爱护种下的苦果，我只能自己吃。如果我孤独的话就能够摆脱这种痛苦，我愿意。我以为自己一个人不打扰就可以大家都得到幸福……”
啜泣的声音又把她的声音掩盖过去。
“我以为我的努力，即使没有回报，我也不介意。我觉得我是注定一个人的，这样才是对的。可是，可是……”
别说了。
我心里这么说，但是却说不出口了。或许，这些话她已经一个人憋了太久了吧，与其让她继续忍耐，不如让她就这样说个够来得舒服些。
“可是，为什么你闯进我的生活里面，为什么要颠覆我自以为是的努力，为什么是你！”
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喊出最后一句话，然后用尽力气在我的怀里面哭了起来。
为什么是我？
她可能是把我当做许维上了吧。我这么想着，叹了口气，她究竟喝了多少，才会把我认错呢。
现在的我，又能够做些什么？
答案不是很明显吗？
我双手从她的双手间穿过，把她抱紧。
原来女孩子是这么柔软的。虽然满身酒气。
“！”
她身体颤抖了一下，啜泣的声音也因此停了一下。
“我看见了，你的努力。”
我一字一顿地说，生怕她没有听进去。
“是吗？”
她还是醒着的，虽然不是平时的那个她，但是只要她醒着，应该都会把我说的话听进去吧。
我想帮她把阴影驱散。
“我知道你的努力是为了什么，也知道你不介意失去过什么，能够得到什么。知道你的伤痛，知道你的逞强，知道你的失落，我也知道你今晚为什么会喝醉，知道你被自己最信任的闺蜜背叛的难受，知道你不被自己所爱的人信任的悲伤。”
“别搞笑了。你怎么会知道……”
她自嘲地笑了笑，笑声里面充满了心酸。
“是啊，我又怎么会知道。我只不过是最近才和你有交集，最近才和你说上话，最近才被你虐出**，根本就不起眼的一个路人甲。我又怎么会知道你的心里有多难受。我根本就是戴着面具假装什么都懂，其实什么都不懂的人。”
范琴没有说话，沉默地听我说这话。
“那么，你呢？你不也是戴着面具在假装坚强吗？心里多难受，只有你知道，心里想哭出来，却只有在喝醉了之后，才能一吐而快。你这样戴着面具，失落只有自己知道。你这种假装坚强，不也是和我戴着面具假装了解是一样的吗？”
我的嗓门渐渐升高了。
“一样……吗……”
她似乎是为了说明自己还没有睡着，说了几个字。
我没有在意，继续说。
“但是，在我这个戴着面具的人面前，你为什么不摘下自己的面具！”
我用力喊出来，周围经过的人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两个。
她抬起脸，看着我。
“钟楠……”
“在我面前，你根本不需要假装坚强，你想哭，就在我面前哭个痛快，你想笑，也可以在我面前笑个痛快啊！为什么你不这么做，为什么你还要戴着面具！戴着面具的只有我一个就足够了！”
我使劲把她抱紧，她的腰很细，细到好像我这么一用力就会断掉一样。
“我不是说，你能够依靠我，信任我吗？那你就听我的，依靠我啊！”
她还是没有说话，响应我一般，也把我的脖子搂紧。
“嗯。谢谢你，楠。”
她说着这话的时候，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到我的脖子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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